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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的味道

 

    好久好久以前,時間的味道,對我,是錢。

 

    十三歲,應該是怎麼樣的年紀國小剛畢業,懵懵懂懂的世界,而我卻跟著母親在成衣工廠裡當童工,一天八個半小時,給女工們呼來喚去,中午一邊吞著早上母親用剩飯剩菜包著的飯糰,一邊幫母親早上裁縫下來的領口修邊翻面,午休只有一小時,我只能不斷的加快速度,這樣我才能從壓縮的時間中擠出二十分鐘睡午覺,補充前一晚僅有的四小時睡眠,或者背課文。

 

    十四歲,如願升上女工了,計件論酬的工資,,逼催著我縫衣服的速度不斷的加快,每車縫一件少一秒,今天的工資就會多了幾十塊,一個月下來可以多好幾千元,有時我的上源來不及供應我的速度,我更會加快手腳,為的是爭取一些時間休工回家讀書;遇上趕工加上學校考試的日子,我會把昨晚做好的小抄貼在機台上,一面背誦一面車縫衣服,車縫衣服為了賺錢養家,讀書為了自己生命的出路

 

    那時五點半下班,一路衝到補校應付六點半上課,一瓶鮮奶加一顆茶葉蛋是我的晚餐九點四十五分摸黑回家,唯一擁有自己的時間是深夜。時間過得很匆忙,但是還不夠快,因為長大好慢,我追著錢跑,追著時間跑,跳過了年少輕狂的叛逆,錯過了無憂無慮的歲月,更錯過了花漾青春。好久好久以前,時間的味道,對我,是錢。

 

    離家後,為了賭一口氣,每天兼兩個差,用十四個小時在工作,卻換不到我當女工時的工資,不想走回頭路,不想命運就此被綁住在那一方小小的機台上,除了睡覺的時間就是打工賺錢,中秋節夜裡窩在24小時營業的咖啡廳裡到天亮,家離我好遠時間的味道,是不被理解與接納的苦澀。

 

    一路的跌跌撞撞,想飛的鳥彷彿被下了緊箍咒似的,總在想振翅高飛時硬生生跌落,在來不及哭的時候尋找下一次振翅的時機;八年前踏入清潔的工作,更讓我義無反顧不斷的用時間去換取高收入,沒有假日,沒有娛樂,沒有自己,只為換取一個東山再起的機會時間的味道,是不想被人看輕的心酸。

 

    時間從來都留不住,我不斷的往前奔跑,我很忙,一直都很忙,忙得不曾停下腳步留意身邊的美景,關心身邊的人,關心自己的需要,聽聽上帝的聲音;直到婚姻亮起了紅燈,赫然發現,時間換得無數的金錢,失去的是婚姻,失去的是健康,四十歲孤獨的自己,身邊似乎有一點點錢,但卻一無所有,於是,停下腳步,哭著問上帝為什麼我這麼努力活著是為什麼

 

    祂笑笑不語。時間的味道,是鹹鹹淚水中有神同在安慰。

 

    黯靜的深夜裡,心中浮現的是曾經的夢想,於是我開始學著好好愛自己,學著浪費時間去玩藝,學著用錢去換時間,學著用時間去換夢想學著即使很忙碌,都容許自己慢一點學著讓自己放空靜靜坐著聽一首歌學著讓自己不去壓縮時間,飆車趕著每一個行程學著讓自己吃飯時多咀嚼兩次,不要在五分鐘吃完一個便當,細嚼慢嚥中品嚐著飯菜香,體會製作餐飯時的汗水與心力;學著慢慢地過生活,即使還有一堆報告沒做完,安然坐在我的小花園裡,曬著暖暖的太陽拈花惹草,聞著花香、青草香、泥土香;學著牽著我養的老狗去快走運動,看著牠開心的對著我微笑;學著關心朋友的需要,花時間為他們的需要上帝禱告;學著對一些事說"",不勉強自己迎合別人的喜好;學著接納自己外表的不完美,愛神眼中的我

 

時間的味道,像空谷裡的百合,悠然芬芳。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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